搞事計劃剛剛開始, 江顏還不算忙，而且她有很多時間。

莊羽這幾天都還是精神比較渙散的狀態, 江顏只能每天看望他一個小時左右, 有時候他醒著，多半時候是半睡半醒的狀態，睡著也不舒服, 醒著也不說醒著的迷糊。江顏時常坐在那裏，一言不發的看著他，這個世界的時間好像就此緩慢下來了。她不敢碰莊羽, 生怕自己那裏下手重了弄疼他, 只是能一拉下他的手, 溫熱的肌膚能安撫她的心。加護病房一切都靠機器運行, 包括呼吸。他像是靠著機密醫療儀器才能勉強維持生命那樣, 即使江顏知道他傷的不算重，但是一個星期加護病房的維持還是需要的。下個星期開始, 他會慢慢減少對這些東西的依賴，比如氧氣罩。

他偶爾能嘗試擡一擡手, 想要撫摸江顏的臉，但是手擡起來的時間不能太長，莊羽一皺眉, 江顏就知道他又疼了。心跟被刀剜了一樣，她就眨眨眼, 背過身子一會兒, 一轉頭眼眶通紅。“我沒事。”莊羽很想抱抱他家小姑娘, 可是做不到了，他現在擡胳膊都費力，連聲音聽上去都沒有力氣。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你好好休息，睡一覺，很快就會好起來了。”江顏給他掖了掖被子，“今天的探護時間結束了，我明天再來看你。”護士拿著吊針進來，她看著莊羽輸上液，有點不舍的走出病房了。

“莫閑回來了。”扶搖在她耳邊低語，“唐靜在醫院門口等你呢。”江顏深吸一口氣，說不上來什麽滋味，她最終露出一個笑容，扶搖默然。

唐靜看著電梯門打開，江顏一身黑色的曲裾深衣，黑色的線繡著一雙鳳凰，不細看看不出來花紋，仔細端詳繡樣十分精美，但是有說不出的壓迫感，領口袖口都有一點紅色，花紋像極了傳說中的曼珠沙華。她今天也是素顏，神色竟然比往日還多幾分溫柔，面上還帶著淺笑，可是大白天的唐靜生生被懾出一身冷汗，總覺得哪裏不對。“人抓到了，在六局關押，等待米國外交部的交涉，那位是你的手筆吧？要去看看嗎？”人是怎麽抓住的國安心裏有數，這些亡命之徒背後有不少資源支持，不然也不可能在華夏與冰雪兩國的特種部隊夾擊之下撤離。

“那個孩子呢？”江顏側過頭問。她什麽都知道，唐靜有了這個認知，就感覺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，這些身負靈異能力的人千萬別想糊弄，他們想知道的事情，再好的保密措施都不一定瞞得過。“得救了。”唐靜說完，也如釋重負般的嘆了口氣，“局長在車上，走吧。”

六局離這裏不算太遠，甚至可以說離江顏現在住的地方不算太遠，這裏是特高總科室的地盤。這個局不是唐靜所在的特別安全局，而是六局。唐靜屬於跨部門人員，比較稀少，她也有兩把刷子，但不能算玄門子弟，也不是普通人。車上還有一個“人”，莫閑。“幸不辱命。”莫閑向她致意，“去看一看吧，我覺得你會滿意的。”江顏向扶搖伸手，扶搖就把另一小塊引魂香給了她。在唐靜看來，是她一伸手手中就多了一個小盒子。她見過扶搖，也在想到底是江顏的特殊能力，還是扶搖的幫襯。

都不重要。六局局長的眼睛亮了一下，又矜持的不再去看，垂下眼眸。“多出來的那部分，就當我的謝禮，辛苦了鬼王。”她誠意十足——至少盒子裏的引魂香分量讓莫閑覺得很有誠意，而且身為華夏的老鬼，他也對於這些搞事精深惡痛絕！“太客氣了。”他就起身，畫作一片黑霧，“下次有事找我，就不收你酬金了。盡管吩咐就是了。”剩下的話被風送進他們耳朵，莫閑不知道去了哪裏。“一諾千金，你下次有事還可以找他。”扶搖告訴江顏，“鬼王的承諾非常可信。”

六局的局長很沈著，除了開始的寒暄，他沒有任何試探，一直很沈默。江顏倒也喜歡這樣的氛圍，很快就到了特高總科室的直屬監管嫌疑人中心。他們被關在第五間監獄，說實話，監獄設施很不錯的，幹凈整潔，甚至有待客室和果盤，畢竟也算外賓。這也是免得那些歪國人說他們虐待，不講人權。說真的，還人權，都想直接弄死他們！但現在目前國際形勢還不允許。“遲早有一天話語權會回到我們手裏的。”江顏沒頭沒腦的一句，卻讓六局局長陸琛看向她，“會嗎？！”他看起來有點點激動。“會的。”江顏說的很肯定，莫名其妙安撫了他。

帶著銬鐐的幾個亡命之徒，他們關在一起。但是大家都並不擔心，因為他們看起來精神不振，甚至很喪氣，看上去帶著恐懼感，甚至有點癲狂。“我們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這樣了，嘴裏一直念叨著‘All I could say was， I'm sorry’，心裏治療師已經請過了很多次，但是他們好像還是這個樣子。”唐靜給她解釋。

江顏走過去，伸出一根手指，擡起那個低著頭的金發女人的下巴，女人的眼睛裏充滿了惶恐和不知所措，她大喊著，“I see that I was wrong！（我知道我錯了）”一直重覆著，開始很大聲的喊叫，到後來，顫抖著哭泣，喃喃自語一樣，“I was wrong...”她好像在害怕什麽。“說吧，我聽著呢。（英）”江顏用手點了一點她的額頭，金發女人似乎鎮定下來，開始闡述她的罪行。這一步是同步視頻錄像的，也有記錄員記錄口供。

他們一一交代過後，唐靜忍不住問，“他們這樣還能熬到交涉的時候嗎？”如果死在華夏，那麻煩就大了。“我怎麽舍得他們死呢？”江顏看著他們，笑起來，眼睛裏帶著如水波光，溫柔繾綣卻讓人膽寒，“死亡是輪回的開始，他們一定要活著，日覆一日的重覆懺悔他們的罪行，親自感受被殺戮的痛苦和恐慌。他們可千萬不能死啊，要不然也太便宜了。”她說這話，很緩慢，語調悠揚，好像是發自內心的歡喜，越是這樣，越嚇人。當江顏一挑眉，陸琛差點沒有站穩。

審訊結果果然和戴維克軍資公司有關，這很難辦。“這件事情後續我來處理，你們裝作不知道就好，他們就算知道是我們動的手腳，也找不到任何證據。”錄完口供，江顏對陸琛說，他默不作聲，半晌，還是點了點頭，剛才那些亡命之徒就是最好的憑證。

大廈外面陽光正好，冬日裏很難得見到這樣的好天氣了。要是莊羽和她一起出來，大概還是會給她帶件鬥篷，然後告訴她，“又不註意，女孩子哪能穿的這麽少。”就像過往的新年。以前是盼著過年的，他們難得的團聚，而如今，這個新年不知道是不是得在病房度過了。臘月了，大家都開始為新年準備著了，等莊羽穩定一些了，消息也該傳回莊家那邊，不知道奶奶年紀那麽大，能不能受得住。

江顏思緒萬千，從上車到回家，一路上扶搖也保持沈默。進了門兒，饕餮他們都在，“我們要去霓虹搞事了，他們那邊一月就是正月元旦，他們的新年也很講究。”在人家元月搞事，你們真的很棒棒哦！“霓虹那邊一直沒有什麽正統的神靈，供奉的散神很多，信奉大陰陽師安倍晴明。”只可惜，晴明公在世也擋不住要搞事的上古兇獸。“為了避免這兩只搞事精玩脫了，我也去，莫離和石偌說也想去，我們會照顧好他們的，別擔心。”白澤點了點墳和饕餮，石偌和莫離乖巧的坐在沙發上，江顏就點點頭，“玩的開心些。”

哦喲！真的難得！以往她都勸解饕餮不要太囂張，收斂收斂暴行的，這一次居然告訴他玩的開心一點。戀愛中的女人不能得罪啊，哪怕她都結婚好幾年了，眼看著過個兩三年好到七年之癢了，就這樣，動了她的另一半，代價也太大了吧。“教科書的事情是一筆賬，jg神社讓安倍親手砸了。”她捧起白澤給她的熱茶，“老師說不用著急回來。”貓逗老鼠的趣味當然是看著老鼠亂竄了，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驚慌，才是游戲的精髓。

早就給了你們改過的機會了，從二戰結束，我們一直在等這個道歉，到如今，右翼分子上臺第一件事就是參拜jg神社，真的是好的很呢。如果也只是這樣，就罷了。手是越深越長，米國在後面做支援，霓虹竟然幾次三番的挑釁我們！釣魚島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罷了，國安月前查出來了霓虹策劃和內應一起在華夏布置的鎖魂陣，還好天師盟及時發現，不然山城幾百萬人都將祭陣。好惡毒的心思！“別傷到普通人。”這是饕餮他們離開華夏之前江顏唯一的叮囑。

江顏有點期待，當元月變成鬼月，百鬼夜行平安京，右翼是祖宗和臉面至上，還是為了活命，臉都不要了呢？真的好期待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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